园子里的人，大都在心里藏着一座不会老去的图书馆。它是书籍的栖息地，是死者与活人对话的场所，过去与未来在这里交汇，时间应当在这里冻结，智慧应当在这里孕育，莫不夸张地说道，一所大学的灵魂就主要地寄托在这里。
初入燕园，最为慕名的便是北大的图书馆——伟人旧日求学工作的地方，全亚洲最大藏书量的高校图书馆等等。在看见它走进它的时候，就觉得它只能是这样的，兼容并包。在一个地方自习也好，看书也罢，待久了，总会滋生出一些情感，想来这座建筑里不晓得容纳过多少人的喜怒哀乐，而一切都在禁言轻声的规矩中流动。午后窗台的阳光，靠墙的一叶绿，积淀出来的不是人情淡漠的公共感想，而是略带暖意的归属感。或许这和书籍给人的感觉类似，总是少许安静温和。
曾经三楼的自然科学借阅室，有一扇落地玻璃窗，正对东门。来校园的第一个冬天，我都在这里度过，焦头烂额地翻看《线性代数》，生怕挂在第一学期的期末考试上。我整理了上百个公式，在窗前来回踱步，努力去理解那些生涩符号暗含的玄机与奥秘。抬眼间，便看见雪落了。生长在南方极少见雪的孩子，在那一瞬间，就如同天启一般，判定这落着的星星点点白光，便是传说中的雪。然而图书馆的屋檐接收的那么自然，这样的兴奋也成为一片延绵久远的记忆，保留至如今。如今回忆，那时候的欢乐，仿佛可以久远到生命的尽头。
到了大学三年级的时候，我终于留意到图书馆东门前空地上盘旋的燕子，或许也可能是鸽子。图书馆禁食，为了果腹，我坐在门前的宽台阶上进食。吃东西的时候，避免低头看手机，于是抬头就看到了它们。成群的鸟盘旋飞舞是一类有规律的运动，不晓得是不是每天傍晚都要这么飞。空中的气压略低，欲雨的前兆，远远的天却是罕见的湛蓝，这样的场景不由生出一些感慨，关于宏大与微小，无序与规律等等。甚至更感性一点的想象，这些灵动的小生命就像图书馆坚定的守护者，在无悲无喜的时光流逝中，盘旋出执着的朝拜。
毕业季逢上学校百廿周年的校庆，回顾过去四年的时光，处处都有一个图书馆的影子，幻想将来，再返母校故地，是否又会滋生“近乡情怯”的矛盾？怕那时，人老馆新又或物是人非。回忆有时终需尽，新旧之替在所难免，诚愿心中的图书馆永不老去，而北大的图书馆，继往开来！
作者简介：柯旭瑜，1997年2月生，福建大田人。2014-2018年就读于北京大学工学院，理论与应用力学专业。现硕士就读于清华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