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姿势】岁月萃菁华,摊书傲百城 ——你不知道的图书馆特藏

本报记者:

修 忆 经济学院2014级本科生
王晨阳 历史学系2013级本科生
 

 

NOTES
编者按
 

 

图书馆是一座大学的灵魂。其存在意义,不仅在于丰富知识储存,更在于精神灵魂的陶冶。图书馆在对校园记忆的承载中,酝酿着绵长而独特的情怀,时代变迁,亦不能改其脊梁。

 

从京师大学堂藏书楼到北京大学图书馆,从沙滩后街到颐和园路5号,时光荏苒,已近一百二十载。风雨飘摇,几易其址,北大图书馆以其厚重、以其坚毅,始终承载着莘莘学子对于“读书之地”最神圣的想象。“一塔湖图”的校园四景,令一切北大人引以为豪。
 
翻开北大图书馆的历史长卷,我们看到,无数代图书馆人躬行、坚守,无数代北大学子穿行、驻足。从这里,走出伟人,亦走出名师。朝来暮往,今日的我们,有时候沉醉于浩瀚书海,却很少思考这与风雨共生的伟大建筑,正记录着怎样厚重绵长、跨越了时光的情怀与故事,也很少意识到,你我其实正参与其中。
 
《北大青年》报社走近北大图书馆,推出“图书馆专题”,共计五篇文章。书写情怀之外,我们亦正视历史现实。在接下来的五天中,我们将先后回溯北大师生的图书馆记忆,探访它不为人知的角落,梳理图书馆建筑发展历程,倾听图书馆人的故事,并探究西楼重建的现实需要。愿《北大青年》“图书馆专题”,带给你感动,亦带给你思考。
 

在此,我们诚挚感谢北大图书馆的大力支持!

 

这里有传承自燕京大学的古朴桌椅,有层叠陈列的民国旧报刊,有马歇尔致司徒雷登的亲笔信件,有胡适亲笔记录的学堂日记……

 

走进位于图书馆西区的特色资源中心,推开一扇扇偏僻窄小的库门,翻开一摞摞珍藏的文献,同恪尽职守的图书馆员一道,进入时空隧道,了解那群值得尊敬的学者,重温那些让人怀念的岁月。

 

红楼其神,燕园其魂。北大图书馆始终上演着传承接纳、兼收并蓄的故事,也期冀可以有更好的条件以弘扬进取,为人瞩目。

 

 
亲撰手稿:岁月的献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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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胡适澄衷学堂日记,发现于北大图书馆胡适藏书中,是迄今为止所见最早的胡适日记。胡适在日记扉页的题记中自署“适之”,说明此时已由“胡洪骍”改名“胡适”。收藏于北京大学文库(313)。

 

 

2. 著名历史地理学家侯仁之先生1940年燕京大学研究院文科研究所硕士毕业论文《续天下郡国利病书——山东之部》。收藏于特藏阅览室(318)燕京大学学位论文库。

 

 

3. 著名社会学家费孝通先生1933年燕京大学文学院社会学系学士毕业论文《亲迎婚俗之研究》。收藏于特藏阅览室(318)燕京大学学位论文库。

 

 

4. 美国前国务卿马歇尔于1956年4月29日致司徒雷登的亲笔信,此信为对司徒雷登来信的回复,信中提及来信让他回忆起和司徒雷登在中国的会谈,并表示很高兴知悉司徒雷登目前的生活状况以及他自己个人的近况。收藏于特藏阅览室(318)。

 

 

5. 季羡林先生1996年11月20日题赠北大文库其所著《比较文学与民间文学》。收藏于北京大学文库(313)。

 

 

6. 段宝林先生所藏民间文化研究书籍。收藏于民俗学民间文学文献中心(309)。

 

 

 

7. 著名考古学家宿白先生的“《云冈石窟》画册读后”修订手稿。收藏于宿白赠书室(311)。

 

 

典藏书刊:时光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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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中华帝国全志》:1736年,由杜哈德(Jean-Baptiste Du Halde)根据17世纪来华传教士的报道编辑而成,伏尔泰称其为“由一位从未离开过巴黎的人所编撰的关于中国的最好的书”,直到19世纪末仍被认作欧洲人了解中国的知识手册。收藏于特藏阅览室(318)西方汉学与东方学文献区。

 

 

2. 北京西直门外景图:19世纪中叶,取自China : in a series of views, displaying the scenery, architecture, and social habits of that ancient empire一书。原书收藏于特藏阅览室(318)。绘图者托马斯·阿姆勒(Thomas Allom)是19世纪中叶英国维多利亚风格的建筑师和画家,他没有到过中国,而大多是根据英国马嘎尔尼使团的随行画家威廉·亚历山大在中国的素描改造而成。这幅描绘北京西直门外景色的图画,就是从亚历山大的素描中选取一部分,将细节放大,再精绘而成。

 

 

3. 《湘江评论》创刊号:1919年,收藏于民国旧报刊阅览室(401)。

 

 

4. 《燕园集》:1940年,燕大师生诗文集,有编委会赠书题记。收藏于特藏阅览室(318)燕大图书馆藏民国图书区。

 

 

5. 《俾斯麦全集》(Bismarck. Die gesammelten Werke):1923年,收藏于特藏阅览室(318)中德学会旧藏区。

 

 

6. 《卢梭教育学说之远源》(Les Sources Antiques des Théories de J.-J. Rousseau):1919年,作者张竞生题赠李石曾本。收藏于特藏阅览室(318)中法大学旧藏区。

 

 

7. 缩微平片及缩微阅读机:缩微技术即为节省空间、保存原件,利用特殊的设备和技术将原始信息以缩小影像的形式记录在感光材料上,加工制成缩微品保存使用。下图所示收藏于特藏阅览室(318)。

 


(缩微平片)

 


(缩微阅读机)

 

 

8. 欧盟文献:北大图书馆是欧盟信息出版中心在中国指定的文献中心之一,该中心及其各分支机构和组织将欧盟官方各类出版物无偿寄予图书馆,还包括部分非正式出版物,便于国内相关领域的研究。

 

 

学者赠书:留有一卷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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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仁之:1911-2013,中科院院士、北京大学教授、著名历史地理学家、中国现代历史地理学的重要开创者之一。

 


(2005年12月6日侯仁之夫妇合影于图书馆特藏阅览室)

 

2006年12月6日是侯仁之先生95岁寿辰,当天北大图书馆的张红扬老师将一份特殊的礼物交到侯老手中——当时新于图书馆发现的、侯仁之于1936年从燕京大学文学院历史学系毕业时写作的论文手稿《靳辅治河始末》。

 

侯仁之与北大图书馆的渊源或许应该追溯到更久之前。这里是他自学生时代起查阅图书资料、进行学术研究的地方,也是他与夫人张玮瑛相遇相识的故地,在他主编修撰《北京历史地图集》期间,图书馆还特辟一间工作室供其使用。

 

自2000年以来,侯仁之夫妇多次将大量珍贵的私人藏书捐赠给图书馆,共计3503册/件。侯仁之去世后,他的女儿侯馥兴女士也多次挑选整理父母的藏书,交由图书馆收藏。

 

侯先生曾说过:“我一生最难忘的是燕京大学,其中图书馆更是让我终身难忘的地方。我在燕大、北大的学习和生活都是和图书馆联系在一起的。”学于斯,留于斯,他在图书馆汲取营养,又将珍藏书籍留在这里,滋养下一代学子。

 

(特藏阅览室(318)所收侯仁之赠书大多是关于历史地理方面的专业研究书籍,包括中外文藏书、地图等)
 

 

宿白:1922年生,北京大学考古文博学院教授,著名考古学家,中国佛教考古开创者。

 

 

宿白先生的学生常说怕见到老师,因为见了面便总会被问:“最近在看什么书?有什么心得?”

 

宿白于上世纪40年代起就读于北大史学系,毕业后曾在北大图书馆参与整理善本古籍,直接过手和经眼了大批重要的新入馆图书,提高了古籍版本和古文献的学养,或许正是从那时起,他开始留意并尽其所能搜集自己喜欢的书籍。

 

在许多记者的回忆里,宿白位于蓝旗营小区的四室两厅的家中,一间做卧室,其余都是书房,四壁和地中间摆放着排列到房顶的书架。使用越频繁的书,摆放得也越随意,散落在沙发扶手、暖气片、地上,宿白则操着纯正的东北口音说:“书是读不完的啊!”

 


(2010年,宿白决定将全部藏书捐赠给北大图书馆,这批藏书以考古、文史为主,除普通图书外,还包括线装古籍、拓片等珍贵资料,共计11600余册,保存于图书馆宿白赠书室(311))

 

 

段宝林:1934年生,笔名白丁、陈真、林中等,北京大学中国语言文学系教授,民俗学会负责人。

 


(段宝林先生家中藏书一角)

 

从事民间文学、民俗学、俗文学的教学与研究近五十年,段宝林已经积累了上万册图书,散布在自己家中、女儿家中、校内教研室和资料室。

 

“1958年毕业后教民间文学,这是一个冷门,图书馆说,民间文学方面的书,特别是专业性强的,图书馆经费有限,都不能买,因为只有一两个人看。这样,只有我自己买,我又爱买书,所以买的较多、较全。”

 

从供给制时代每月的一斤猪肉钱,到念书后赚得的稿费,侯宝林节衣缩食省下的钱全都用于购书,其中有从青海、西藏等带回的民族史诗汉译本,还有从意大利、韩国带回的外文资料。他知道个人的力量虽然有限,但也自信自己的藏书在同行中还是比较全面的。2007年,段宝林将藏书赠与北大图书馆。

 

“虽然心疼也还是忍痛割爱。”不过是为了更多的人能看到这些藏书,希望民间文化这一新兴学科、边缘学科能更多进入人们的视野。

 


(图书馆工作人员在整理段宝林捐赠的文献资料)

 

 

此外,特色资源中心还存有东方学系季羡林先生(1911-2009)的个人藏书、历史学系张芝联先生(1918-2008)捐赠的法国史相关图书、原北大教授钱端升先生(1900-1990)捐赠的法律、政治、哲学等方面的图书。以及哈佛大学美籍华人学者方志彤先生(Achilles Fang,1910-1995)所赠个人西文藏书,和法国著名汉学家侯思孟教授(Donald Holzman,1926-)捐赠的汉学方面的中外文书籍。

 


(季羡林赠书)

 

(张芝联赠书)

 

(钱端升赠书)

 

(方志彤赠书)

 


(侯思孟赠书)

 

 

瓶颈与期待:天堂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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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有如此丰富的藏品,相较于开架的人文社科和自然科学阅览区,特色资源中心仍较少为人知。地理位置的相对偏僻使得同学们很少能发现这些服务点,而这种偏僻则是出于空间条件的限制。

 

数据显示,在全部39所985院校中,北大图书馆纸本馆藏累积量和读者总人数均高居榜首,但馆舍总面积仅排名第16位。在特色资源中心成立之初的2005年,馆内已没有充足的空间来专门供特藏使用,直至今日,特色资源中心的储藏文献也是“东一块、西一块”。

 

以学者赠书为例:较早捐赠的侯仁之赠书被归入318特藏阅览室,当特藏室空间不足时,随后收到的段宝林赠书便放置于309学位论文阅览室的空余书架上;而到宿白先生捐赠图书时,连合适的空余书架也难寻,只好将后勤部门用来存放东西的一个没有窗户的库房腾出,便是如今走廊转角处的311宿白赠书室。

 

空间面积的限制使得特色资源中心同类文献不能归并,常处于无序状态,诸如宿白赠书室等偏僻阴暗的藏书空间也不便于读者查阅,久而久之这些本应获得关注的藏书还未来得及显现光芒、已经逐渐淡出读者视野。

 

此外,古籍善本、珍贵特藏的储存大多要求恒温恒湿,然而目前书库条件的简陋,也使得图书馆难以像国外名校一样充分实现恒温恒湿的保存要求。

 

相较于国外高校的图书馆建设,我们的基础设施建设还有很大的改善空间。学生们身处黄金屋却无法吸纳其中的菁华,珍贵文献触手可及却难以有机会深入了解,而这一切都并非因为“不想”,而更多是出于“不能”。狭小的物理空间与广袤的精神世界的矛盾并不是可以被一笔带过的、无伤大雅的细节,客观条件的不足真切地限制着我们迈向这些珍品、汲取知识的脚步,这既影响了广大学生提升人文素养,也是与建设世界一流大学的目标所不相配的遗憾。

 

如今,特色资源中心在逐步推进电子化、数据库的建设,同学们可以方便地在网上查得部分资料,但数字化后的珍贵文献资源同样值得并更应该被妥善保管。

 

“文献应与环境相配,我们所收藏的文献质量已经很好了,现在需要的是更好的环境。”张红扬老师说道。

 

博尔赫斯期待着天堂应是图书馆的模样,而我们应该期待的是能拥有更好的条件、更多的机会去获取图书馆中的宝贵财富,去更深入地了解这座天堂的模样。

 

 

(图片由图书馆特色资源中心提供)

(感谢图书馆对本文采写的支持)

 

微信编辑 | 黄家明